事隔16年，2019年中央美术学院附中招生再次引发争议

2003年《瞭望东方》周刊报导"中央美院附中校长招生舞弊案调查"。中央美术学院纪检委办公室9月初接到数封考生家长的举报信，开始调查附中招生中的舞弊情况。中央美术学院附中校长金甲镇、副校长石良、校办主任柯肇晴招生舞弊，不仅篡改试卷，甚至替换试卷，3人严重违纪，营私舞弊、行贿受贿，从而揭开了艺术院校招生"黑幕"的冰山一角。

http://news.sina.com.cn/c/2003-12-17/10202395770.shtml

事隔16年，恰好是2003年前后出生的那批孩子已慢慢长大，他们中有些人在追求艺术梦想的路上，也选择报考了这所被誉为国内-好的美术学校——中央美术学院附属中学（以下简称央美附中或附中）。然而，就在招生考试成绩公布的那一刻开始，也就是2019年5月17日午夜11:50，不知有多少个孩子情绪失控，多少个家长崩溃到不知所措，多少人因为匪夷所思的成绩而陷入了不眠之夜。

以下是部分孩子及家长在成绩公布之夜的反应：

"我家孩子专业一直很好，在画室都在前几名，四次专业高分，这次考完出来说自己发挥的很好，万万没想到专业会不过，居然都是66分，孩子哭了一晚上。"

"我看到成绩一夜无眠，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说，但是凌晨四点女儿突然醒了，跑过来问我'发成绩了吗？'我无语，孩子说'我没过？'我说是，孩子愣了，但没有说话，在她看见专业成绩的瞬间一下就哭了。随后半信半疑的挤出了一句'我犯了什么错，色彩怎么会66？我还指着色彩提分呢？'这一幕我真忘不了。"

"老师都说孩子发挥正常情况下,专业百分百过线，这真是我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的分数？"

"我们家在画室平时专业成绩高分，这次居然每科60多分，就算发挥失常也不会如此，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们考完说考题有点奇葩，但画的没问题，发挥正常，他平时色彩是强项，但万没想到这次色彩62分，我心堵的一夜没睡，太憋屈了。"

"孩子去年专业235分，超录取线14分。今年专业居然207分，比录取线低了15分，这怎么可能呢，又扎扎实实学习了一年，专业反倒退步了将近30分？"

"太意外了，我们正常发挥，却得到一个刚刚参加集训时才有的分数，孩子都懵了，问题是身边有好多基础很弱的居然考上了。"

"一个几乎零基础的孩子在画室学了一个月的专业，却比在同一画室没黑没白学习二年的孩子分数还要高，说有天份我信，说临场发挥好我也信，但不至于相差的这么离谱吧。"

"我家孩子哭了一晚上，不服气，平时成绩比她差的都能考上。班上前几名的没过线，排名四十几名的录上了，可笑，可怕，可悲。央附评分标准怎么了？"

"我们画室倒数的一个人都考上了！"

"我们画室前三全落了！"

在各种疑惑和不解中，家长们也不知所措，一边安慰着身边的孩子，一边平复自己的心绪，开始从各个方面找原因，孩子考场发挥、对陌生考题的应变能力、考场上的意外，甚至连家长报名的时间会不会导致安排的考场不利等等，总之，能想到的可能的原因都找了一遍又一遍，还是觉得不可能会是眼前的这个分数。与此同时，家长群内也慢慢沸腾起来，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没有答案，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今年附中阅卷标准是什么？我们要求核查卷面分数，公正公平合理"

"我们要求公开所有试卷，对比一下高分试卷，我们也算心服口服"

"我们去找找校长反应情况，复核分数，还孩子一个公道！"

5月21日下午，沮丧又无奈的家长们来到了央美附中门口，他们联名递交了诉求材料，请求校方公开卷面并复审分数，呼吁考试公开、公正、公平，但得到的是校方消极对待的"官方"回复。

5月22日，家长代表去了教育部以及中纪委递交材料，请求学校上级主管部门协助调查此次招生情况。

5月23日后，家长们陆续来到了中央美院纪委、中央美院院办反映情况，提交诉求，讲述各自的不同情况，并反应了个别怀疑可能出现的非正常录取手段。

几日内，数百封电子邮件、信件发送给教育部、中央美院纪委；家长们纷纷在国务院"我向总理说句话"上实名留言；无数的电话打给中央美院、教育部，大家通过一切可以想到的渠道进行申诉，期盼着附中能给出正面直接的有说服力的回复。

2019央美附中招生考试，异象丛生，史无前例，家长们、老师们质疑声一片......

质疑一、央美附中专业评判标准何在？

此次考试"低进高出"的现象大面积出现。一大批平时专业非常好的学生，此次考试成绩却非常差，均处于60－70分之间。相反一部分平时成绩平平的学生，竟然被录取，甚至是是高分卷，达80分以上。关键这不是个别现象，绝非少数偶然，考场发挥及对考题应变能力对艺考成绩影响大这可以理解，但大面积出现就值得深思了，今年这种反常现象在燕郊几个大的画室中均有出现，相信附中的录取原则也是要招到全国-好的美术生源，那目前的状态是否是背其道而行了呢。

很多复读生去年附中考试专业课成绩已经处于比较高的分数，因为文化不够线没有被录取。考生又经过一年严苛系统的训练后，今年专业考试成绩居然断崖式下降。同样的附中考试，复学了一年，成绩不升反降，且大面积出现，有悖常理，这不得不让人对今年专业的评判标准产生质疑。

专业评判标准往年为啥没人提？那是因为大多数没考上的孩子自知技不如人，输的心服口服。即使有反常出现，波及面不至于这么大。而今年却完全不一样，多年从事附中考前培训的老师们都连呼看不懂，他们对孩子的专业情况了如指掌，这完全不可能呀！甚至对接下来的教学方向产生了怀疑和迷茫。

同样对比历年来考上央美附中孩子的专业水平，今年同等水平的孩子，在发挥正常的情况下，只考了60多分。针对家长的疑惑，家长们恳请校方公布专业评判标准，以给孩子们一个明确的学习方向。哪种类型的试卷60分以下，哪种类型的试卷60－70分，哪种类型的试卷70－80分，哪种类型试卷80分以上？

质疑二、央美附中为何突然降低文化课总分，并取消沿用多年的文化单科合格线限制？

央美附中近几年来文化课录取分数线

《2019年中央美术学院附属中等美术学校招生拟录取名单》公布了2019年文化课的合格成绩线：总成绩不低227分，但并没有提及沿用多年的文化单科小分线限制。

家长们纷纷疑惑，今年文化课考题总体难度比去年低，为何文化课总分合格线不升反降？

更让考生和家长大跌眼镜，极为不解的是，此次录取结果为何突然取消沿用多年的文化单科小分线限制而没有事先知会？

教育部发布的《关于做好2019年普通高等学校部分特殊类型招生工作的通知》要求逐步提高艺术类各专业高考文化课成绩录取控制分数线。可见，国家是越来越重视文化课成绩，而此次招生却与这个政策背道而驰，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是否有其特殊目的。

初步了解，今年很多画室文化课总分几乎全部通过。但以前并非这样的，往年因为文化总分或小分不够没达到录取标准的孩子比比皆是，所以今年大家在专业学习之外也着重加强了文化课的学习，甚至不惜重金，一对一请老师补习，万没有想到今年附中对于文化的要求如此松懈，违背教育部的发文原则。

在此请附中上级部门协助调查一下，央美附中历年来的文化课总分线及小分线制定原则如何，今年文化分数线制定原则为何突然变更，新的制定原则如何，是为了涵盖某些特殊考生还是有其他用意，请学校严查此事。

有关文化单科小分线的取消，众多家长感到极为不理解：

"我女儿为了怕数学小分过不去，考前一个月把专业课、英语、语文基本都停了，专心找老师突击数学，如果知道这评分标准，哪还能这样安排？太坑人了！"

"我女儿也怕数学小分过不去，语文和英语的学习时间都贡献给数学了，自己说都快学吐了。结果文化考了250多分还没用，却因为专业没过。"

"我们画室文化单科还有不及格也被录取的！"

按照中纪委和教育部的规定，所有招生简章都需要公布录取原则。而央美附中招生简章中的录取原则含糊其辞，没有实质性内容，为"我校将根据考试成绩、体检情况、文化、专业全面衡量，择优录取。当年录取原则和拟录取名单将在学校网站公示。"

录取原则在先，是公平公正的基础，而录取原则同拟录名单同时发出，是严重违背考试原则的。成绩出来之后才有原则，增加了录取的"可选择性"。而同样是美术学院附中的中国美术学院附中，鲁迅美术学院附中，广州美术学院附中，西安美术学院附中的招生简章，都提前把录取原则写的非常清晰，一目了然。

对于文化课小分不及格也能被录取，此举难道是为某些"特殊"学生量身定做？还是附中今年及将来对文化课的要求放任自由，只做专业领先之翘楚。

种种让人无法理解的规则调整，不能不让人怀疑是为了某种结果套出来的条件！国家的教育资源正在成为某些人的自留地！孩子们的梦想殿堂被罩上了灰色天空。

质疑三、央美附中招生流程是否合法合规？

如前所述，本次考试异象丛生，史无前例。为探求真相，请上级纪检部门介入调查整个招生流程，调查校方制订相关标准的会议纪要及文件，调阅评卷的全程实况录像，公布专业考试的评分标准及细则，并请纪检部门严查整个招生规则是否由少数人操纵、是否存在暗箱操作。

质疑四、央美附中老师校外办学何时休？个别画室异常考取，成绩突出，是否另有隐情？

部分央美附中老师校外办学，多年来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从今年目前结果看，XX附中老师所开画室的学生很大比率被附中拟录取。附中老师校外办学，是央美附中严令禁止的行为，他们极有可能利用职务便利，获得相对多的考试资料及内部信息，同时在录取时有可能进行暗箱操作。希望校方能够进行彻查此事。

据了解部分画室中原来成绩一直很差的、甚至垫底的学生竟然被拟录取；有几个出现异常的画室是以前央美附中的老师辞职后开办的，这些老师是否与目前的在职老师还存在暗中"联系"；部分家长曾被本画室老师、甚至是考前食宿班阿姨约谈，提及花钱就可以-证考上附中，并明码标价。

到底有多少人参与了暗箱操作，到底覆盖面有多广，今年的附中招生到底到了何等程度，无法想象。

质疑五、央美附中5月20日在官网发布的"2019年招生考试成绩复核的通知"有名无实，疑点重重。

疑点一：复核时间5月17日－5月23日。央美附中5月17日午夜23：50左右通过网络公布成绩，18日、19日两天周末，20日下午5点左右附中才发布复核通知，那么17－19日的复核时间只是做样子的？难道正确的复核时间不是应该从通知发起之后开始算么？这单纯是附中发文人员的个人常识性笔误，还是有什么特殊用意？

疑点二：复核环节只针对统分错误，对卷面分数异议不予受理。也就是说只是单纯对素描、速写、色彩和书法四科成绩的相加及统计核对，这样的复核工作完全是应付了事，无用之举，我们目前质疑的正式卷面分数。

疑点三：学校标榜公平、公正、严谨，并提供复核环节，而查询官方网站发现前几年成绩公布后均未有复核通知发出，唯独今年，在家长们网络沟通反馈质疑分数之后，才在成绩公布后的第四日下午发出了一份有名无实、漏洞百出的复核通知。

疑点四：既然学校自认为公正的允许复核成绩，为何使用如此口气污蔑有复核需求的考生可能会不通过正当途径进行复核？是草木皆兵还是做贼心虚？

疑点五：学校在复核通知中出现"正告所有针对我校招生工作造谣、传谣甚至组织、开展非法活动的个人、单位，任何人、任何组织都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诽谤、 造谣、非法聚集、扰乱公共秩序等均属违法行为，相关责任人必将被追究相应的民事乃至刑事责任"这种语句，明显是对复核行为的抵触和对有复核需求考生的威胁行为。

疑点六：通知-后落款含糊的没有写具体日期，而实际公布的日期为5月20日17：00，考试成绩公布的第四天，这也是异常举动之一，是否是为了掩盖前面的复核日期矛盾给自己留一个狡辩说辞。

从附中的复核通知可以看出，校方根本没有解决问题的态度。统分有啥意义？我们要的是评分标准，评分依据，并对各画室优秀考生的大面积断崖式降分这种违背常理的情况做出解释，对随意调整录取标准的任性做出解释。这种不符合常理的情况很难让人不怀疑有暗箱操作。

除此之外，5月21日家长代表与附中领导沟通交涉，提交复核卷面分数诉求，得到附中明确回复"不可能公开试卷重新评分"，且针对近年来复核结果的询问给出的答复亦是"没有统分错误先例"，换言之告知广大家长复核无意，查分无果。

早在民国时代，蔡元培校长就提倡以美育代替德育，如果连当今中国高分流美术院校都丧失了公平公正的原则，哪里还有神圣之艺术殿堂？

如何既能体现艺术人才的不拘一格，又-证招生的公平公正？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等人建议，一是打破艺考负责人的双重身份，打破过于集中的招生权力，专业课教授者不得兼任专业测试的测评者，建立专业、独立的第三方测评机制和科学、合理的评价制度设计；二是公开透明，考试全场录相，电脑全程监控，畅通各种举报和申诉渠道，建立追溯制度；三是斩断培训班利益链条，严格规定考官不可组织、参与任何形式的考前辅导和培训，加大违法成本，违者必究。

近日教育部办公厅下发《关于严格规范大中小学招生秩序的紧急通知》。《通知》要求各地各校要落实招生信息公开制度，主动接受社会监督。要在不同的招生阶段，适时开展招生预警或案例宣传。要加强对招生工作督促检查力度，重点排查曾经发生违规招生的学校，及时纠正各种违规违纪招生行为。

2003年《瞭望东方》"中央美院附中校长招生舞弊案调查"发生之后，中央美术学院纪委副书记黄老师称，中央美院和美院附中都进一步加强了招生监察工作和录取监管工作，对有争议的试卷，将进行集体评议。